黃霑的「香賓」關懷及香港文化產業 - 信報


  三年前,被證實患上肺癌的黃霑,沒有因此喪失他的豪情壯志,沒有放棄完成一生中在學術上最大的願望。雖然二○○二年五月肺癌復發,接受第二次手術,仍然沒有阻止有無比毅力的黃霑在去年年底取得博士學位。

   今年三月,黃霑右肺病情惡化,再次接受化療,然而,他仍然花了多個星期,為今年五月的一個學術講座認真準備。他到港大亞洲研究中心,為香港研究計劃 (Hong Kong Studies Seminar Programme)主講題為「菲律賓音樂人對香港流行音樂的影響」的講座。

 

粵語流行曲之父

 

   黃霑多才多藝,在電視、電影、廣告、傳媒不同界別都表現出眾,他的《不文集》六十二版更破盡紀錄。然而,他為千多首歌填詞,令粵語流行曲 (Cantopop)鑄成文化產業,可以說是他一生最大成就所在,更有業界稱他為「Cantopop之父」。他的博士論文《粵語流行曲的發展與興衰:香港 流行音樂研究(一九四九至一九九七)》為他有份創立的成就奠基。在五月的那個講座中,他形容香港粵語流行曲為中國流行音樂的奇葩,影響之深廣超乎尋常。作 為一個文化產業,它觸及全球華人地方,甚至跨越語言的障礙,連日本及泰國也受到不同程度的滲透。然而,在這個最本土的文化產業中,黃霑在他最後的學術演說 中,卻提出學術界對「菲律賓影響」的忽略。

  據他考證,在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和美國及俄羅斯人一樣,菲律賓樂師已經被吸引到上海。當時,在上海的外國樂師多達五六百人,令上海成為「亞洲爵士樂之都」。

 

菲籍樂師功不可沒

 

   五六十年代,隨著難民由內地湧入,部分菲律賓樂隊亦由上海南來香港,重續國語時代曲的前緣。黃霑引述顧嘉煇的看法,當時流行音樂圈被菲律賓人控制,即使 是編奏、演奏國語時代曲,也有「賓佬音樂,必屬佳品」的看法。後來,「賓佬」在港落地生根,不少下一代也投身音樂界,「香賓」(香港菲律賓人)也告形成。 在七十年代之前,香港的音樂產業不斷吸收外來文化,直至本地意識形成,粵語流行曲也伴而騰飛,「香賓」也默默地作出貢獻。不過,回歸後,此情不再。

   在文化及經濟發展的論述上,我們經常要面對中國化、國際化及香港化的抉擇。粵語流行曲盛極一時,顯示香港文化產業能夠成功,香港應建立獨特的香港化自我 風格。然而,香港化是意味著排拒外來影響嗎?黃霑在講座中正正提醒我們,這是偏狹的看法。香港化的構成根本就有國際元素。

  同樣地, 香港要找到可持續的經濟角色,一些人認為要中國化,另一些人就強調要朝國際化的方向。中國化和國際化是對立的嗎?當然不是。內地中樂樂隊「女子十二樂坊」 去年在日本發行專輯「奇蹟」,「奇蹟地」極速走紅。「奇蹟」專輯在日本銷售一百五十萬張,成為日本Oricon大碟榜的冠軍。在排外的日本打出名堂之後, 中樂旋風返回華人土地,內地、台灣及香港都大受歡迎。「女子十二樂坊」選用如竹笛、古箏、三弦、二胡、琵琶、揚琴、古琴及甚為罕見的中國古樂器。她們的成 功令中國化變成國際化的一員。

 

忽視少數族裔需求

 

  最近小一統一派位安排非華裔學生 入讀中文小學,引起一批家長不滿,擔心不能適應缺乏支援的小學生活,令學生被孤立,成績又追不上。「關注少數族裔小組」委員說:「融入香港社會即是認識中 文,但識講和識寫中文,都不一定可以融入到,香港本身未是多元化,香港人的思想中,也沒有這些多元文化的概念。」根據理工大學應用社會科學系研究小組在二 ○○二年的研究所發現,絕大多數主流學校忽視南亞裔人士的文化及宗教需要。巴基斯坦人對一些學校只教授一個宗教思想非常憂慮,小賣部食物、學校服飾又不能 符合他們的信仰要求。(理大社會政策研究中心《政策通訊》二○○三年十八期「巴基斯坦人在香港的生活經驗研究」)。香港不成文的政策是「同化」他人,究竟 有多少尊重不同族裔的空間呢?著名反戰的越南裔一行禪師 (Thich Nhat Hanh)在《生生基督世世佛》(二○○二年)一書中也談到:「基督宗教……在泰國和香港的難民營給予我們援助的時候,要我們放棄傳統信仰的根。」(頁一 七一)

  芝加哥市長理查德戴利在十月和上海國際問題研究所副所長楊潔勉對談,他說:「芝加哥為了吸引不同文化的企業,努力把自己打造 為『世界的都市』,讓投資者有回家的感覺。」(《新聞晨報》 二○○四年十月十九日「喬丹與名企都是代言人」)他舉例,官方提供緊急電話便有二十七種語言,香港還有多遠的路才追上呢?

  在香港公 共圖書館,有多少書籍供應予華語及英語以外的讀者呢?我們對於伊斯蘭教人士提供多少在家的感覺呢?事實上,在二○○二年,根據adherents.com 的估計,全球有十三億名伊斯蘭教信徒,亦有估計全球有二百四十家伊斯蘭財務機構,涉及的資產高達二千億美元。

  被譏為文化沙漠的香港能夠發展成為亞洲區經濟及文化的大熔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