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基建的疑惑 - 信報


   新特首曾蔭權較早前表示,在未來兩年內,將會集中做好政治基建,更說:「新政府必須務實……只能用兩年時間,為重建香港成功的品牌,重新立穩根基。」

  他所說的政治基建只加不減,全盤接收原有的管治班底。不過,政治是一個生態系統,加入新事物便會改變。在一個湖內,保持原有動物不變,只是加多一些鱷魚,這湖還會穩定嗎?

   曾蔭權提出擴大策略發展委員會的職能時表示,「以往政府閉門想好一個方案,去到地區、立法會就被人『砌餐懵』。」他又構思,即將制定的人口政策便可先諮 詢策略發展委員會,經多次與決策部門「上上落落」後,達致「建立和諧,以民為本,市民受益」的目的後,政府才拍板。但社會學家及政治學家對現在的政治基建 構思廣泛地存疑,為何不用集思廣益便火速上馬呢?

政策必須有持續性

  根據國際管理發展研究所(International Institute of Management Development)的二○○四年《世界競爭力年報》(以下簡稱《年報》),港府政策的持續性只有很低評價,只有三點三七分,排行全球尾九,比排第一 的新加坡足足少了五分。在現在的政治現實下,政策持續性的必需條件是獲得政界、學界及市民的認同,才不會因政治人物的更替而隨意改變。推而廣之,政治基建 的建立應該經過更多的考證,共識形成後才推行,確保兩年後不會再次出現「推倒重來」的情況。

  根據二○○三年《年報》,政府內部對於政策 方向的共識方面,香港只得四點三一分,在全球經濟體系排行三十二,比新加坡的八點二二分相差極遠。另外,政府的決定能夠有效地被執行的評分,香港在二○○ 三年有四點四四四分,到二○○四年再跌至只得三點六一分,只列第三十六,比排第一的新加坡八點七分相形見絀。很明顯,曾蔭權所致力處理的問題是有客觀基礎 的。

  不過,《年報》還反映國際投資者關心的其他政治基建問題。在一九九七年,香港政治制度對當時經濟挑戰的適應度排行世界第八,政府政 策對經濟變動的適應力有五點八一分,排第十一。到二○○三年及二○○四年,後者的評分相繼跌至四點四零九及三點九二分,再次只得到名列前茅的新加坡一半左 右的評分。過去一年,香港經濟復甦,自由行及CEPA令市面再次出現繁盛,但國際間對港府的政策評價卻每下愈況,這是否涉及政治基建問題?香港應否採納無 為而治的不干預政策?還是,在這個不求變便喪失競爭力以致坐以待斃的經濟十字路口,政府應該有積極的角色?

  曾蔭權在發表政綱時說,改組 行政會議,加入更多非官守議員是,令政府決策更能收集思廣益之效,更能獲社會各界和立法會的支持,此舉是加強行政會議的職能,是一項最重要的政治基建構 想。行會職能真的是加強了,還是反而弱化了?曾蔭權其後說,無意去製造行政會議凌駕於十一個問責局長之上,而是兩隊不同的人加強合作。很明顯,在他眼中, 這是兩股政治力量。用權術的角度看,他可以居中調動,防止一方獨大。

  若兩隊人馬各不相讓,權力如何配置呢?曾蔭權的回應很清楚,問 責局長要與特首達成共識後,就可推翻行會決定。這解決了最終權力的問題,也為行政會議定了位。並不是說,問責官員有最終權力,最終權力根本一直在行政長官 手上,曾蔭權的回答顯示着,他所選擇的團隊始終是在問責局長。憲制上,行會並不是決策機關,只是「協助」行政長官決策的機構。事實上,要達到「強政勵治」 的目標,臂指相使的效果,問責局長組成內閣才有可能提高行政效率。而政圈中,對行會看為最高決策核心,並向「內閣」及執政聯盟發展的憧憬應告破滅。

   在董建華年代的行政會議,問責官員佔大多數,主要政黨翹楚擔任非官方成員,卻着力將行政會議推向執政聯盟,要求分享權力,出任問責局長。他們在立法會被 視為保皇黨,但在行會卻是反對黨。他們受選票取向掣肘,對政府政策保持距離以免負起政治錯失的責任,也沒有履行為政府護航及箍票的角色。看來,曾蔭權認為 政黨政治發展仍不成熟,透過改組行會,將這種局面終止或凍結。

權宜之計改組行會?

  行會的改組究竟引入什麽人當非官守成員 呢?有評論認為是不同黨派代表,形成決策共識;也有人認為是復辟港英的精英管治。更深層的是,港人對商人或政客治港都有所保留,政府在市民眼中的威權無從 建立,政府施政的心魔就是官、民、學、商界抨擊的恐懼。更何況,傳統政務官嚮往舊日行政局非官守議員的議政能力,認為當日商界精英的意見精警,政務官出席 行政局會議都戰戰兢兢。吸納商界行政(非老闆)及專業精英是否重溫舊夢?這是一個過渡安排,還是長治久安的良方?

  行會的改組側面反映香 港泛政治化的源由。九七後,「行政主導」不再,威權旁落,行政與立法機關互相配合又互相制衡的制度本質上也不易穩定,政界、商界、市民都因而蠢動,結果亦 形成香港社會的嚴重內耗。各界力量的爭逐轉化在立法會爭議上,政府無法確保政府法案有穩定的支持。行會不再朝執政聯盟發展的話,行政立法之間的關係如何理 順呢?在這方面的政治基建,曾蔭權並沒有透露太多思維。還是運用權術及分發利益來換取支持?若是如此,政治基建豈非建於浮沙之上?

集體負責制名存實亡

   另一方面,假若曾蔭權是放棄(起碼是暫時性)利用行會去爭取立法會不同黨派支持政府法案,又既然行會的角色只是「協助」決策機構,行會的決定可以不執行 的話,集體負責制已經名存實亡,倒不如予以取消,名正言順地強化立法及行政關係。如果無需負上政治責任及遵守保密制,泛民主派以至民主黨又怎有理據拒絕加 入,不肯協助執政不是向市民表明只願做凡事反對、只求民粹利益的政客?

  再加上曾蔭權所提出,政策局拋出政策方案前,先交由策略發展委員 會討論,醞釀成熟後才在諮詢委員會、立法會事務委員會討論,由多個方案篩剩最後方案交行會拍板。期間策發會既然可以不用保密及集體負責,方案一般來說已經 「通天」,勉強說要保密的應該只涉及討論的過程,行會討論的最後方案又何須保密呢?

  在九七年的《年報》,香港政府的政策透明度有六點三九分,全球第六,回歸後反而每下愈況,二○○三年只有五點三八分,去年更跌至四點九四分。香港政府愈來愈不透明,和政府不必要地將決策及政策過分保密有關?

  新特首提出的構思是將精英吸納入體制內議政,是以行政吸納政治方式消弭反對政府力量?但港府政策素質就是依靠業餘精英義工式參與來確保?為何不提升政策的研究及科學水平?香港真的不需要經過詳細考證的「百年大計」?